万娘醉岚山

偏照画堂秋思

【长顾】铁骨铮铮安定侯从不以身换酒(不)


开春后,暖意才逐渐开始从江南向北蔓延,京城的雪仍未有过半分要消融的意思,仅褪去了凄神寒骨的凛冽,连空气中都梅香都夹杂着料峭的春寒。

  年间琐事繁多,上书的奏折也翻了倍,大梁的官员好歹能在轮班后的片刻闲暇偷得浮生半日闲,但皇帝没有这个机会。好不容易度过了最忙碌的时期,现下又迎来了春耕,关于商人入海调用长蛟之策也还需进行商议,各部百官像是循着“一年之计在于春”以便提前讨个好彩头,一个比一个精神亢奋,仿佛下一秒就能挂帅亲征,肝脑涂地为大梁献身去。
 
  李丰当政时顾昀鲜少有机会回京城,更别说上朝感受众文官互相开嘴炮,虽说乌合之众已被铲除,但眼下这些良臣显然也不是吃素的,唧唧歪歪的功力各个可与沈易相媲美,随时能在朝堂上侃侃而谈,顾昀恨不得让他们一字儿排开,提上割风刃,“唰唰唰”几下全当萝卜切了。

  好不容易轮到自己休沐,顾帅登时觉得连浑身筋骨都舒坦了不少。可怜长庚仍要按时上朝,批奏折也不能少,还得被朝服拘着,在顾昀眼中就连玄铁营的重甲穿起来都不及套上官服那般不利索。为数不多的乐趣是偶尔可用眼神肆无忌惮地骚扰一下他家陛下,但也要把握好度,点到为止,否则最后被那越发小肚鸡肠的小混蛋再添一笔账还要落得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下场。

  两江战事大局已定后,顾昀终于回了京城,可惜打了一身钢板,只得在陛下的龙爪下被精心照料着调养生息,日日置身于温柔乡中痛并快乐着。

  毕竟有得必有失,在北疆驻军时还能就着黄沙朔风与玄铁营的将士们一同醒而复醉。药石伤身,如今被下了禁酒令的顾帅只有在逢年过节时等长庚松了口才能讨得几口酒来尝尝味。侯府的人自然是不敢违抗圣令的,可顾昀端着长辈的身份又不好老缠着长庚软磨硬泡,更何况就算他真的这么做了也不一定见得有用。

  约莫是过了个懒散的冬天把身子骨也养酥了,顾昀竟没趁机跑出去遛马,一反常态地待在侯府对着叠账本看得津津有味,而后一连几天都没像以前那样定期偷跑去“欣赏”陛下批奏折。

  长庚今天特意早了半个时辰回到侯府,想看看顾昀神神秘秘地在整饬些什么,却正巧碰上顾昀兴致勃勃地请了文房四宝出来准备给一幅新画提诗。长庚什么也没发现,倒是顾昀闻到熟悉的安神散香抬头见到他时愣了一下。

  顾昀眨了眨眼道:“陛下日理万机,今天回来的这么早,莫不是想我想的厉害?”

  长庚干咳了一声,随口胡诌道:“今天折子少。”

  总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回来捉奸的吧。

  顾昀笑道:“你前几天还说御史台的那些人天天咬着政令不放,一个个烦人的很。”

  眼看谎话被拆穿,长庚也不恼,面不改色道:“子熹,几天前是几天前,士别三日。”

  “唔……我本来还想着你累了的话,就带你出门去好好放松一下,既然这样……”顾昀故意拉长了声音。

  “……义父!”与不要脸的顾情圣待久了,长庚的功力也越发炉火纯青起来,听这语气还有半分撒娇的意味。

  “走。”顾昀笑了一声,走过去牵起长庚的手,暖意在两人掌心间流转开来。

  十指相扣。

  长庚本以为他只是闲来无趣想四处逛逛,没想到顾昀早在院门口备好了一匹油光水滑的马,这才捏了捏顾昀的指尖,问道:“这个时候了,要上哪里去?”

  “怕你想月宫想得紧,陪你回以前的仙班看看。”顾昀用小指暧昧地勾了回去,冒出一句不着调的话来。

  长庚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片刻后才想起这是某年中秋二人在雁回时顾昀用来打趣他的话。长庚叹了口气,脸上分明写着:顾子熹你贵庚了?

  今夜月似瑶华,只骑马观夜景也不失雅致,但脚程并没有长庚想象中的那么远,到了目的地,朝东南方向望去还能看见起鸢楼。

  “这里是……?”长庚抬头看向面前小庄门上的匾额,一眼便知是顾昀提的字——溪岚阁。

  溪岚漠漠树重重。

  “安定侯的私产。”顾昀将马安顿在不远处的马棚里后,边说边带着长庚上前。

  一进门入眼便是条缦回的长廊,星星点点并了两侧玲珑的蒸汽灯来,延伸到末端是一处别致的小亭,挡风的帘子外还别了层金色暗纹的纱帐,蒸气暖炉也已生好,氤氲的水烟悠悠从中连绵着缥缈开来。小亭后侧通向的竟是一池被杏花簇拥着的温泉,偶尔有花瓣落入泉中荡起细小的縠波,旁边还立着个被套上白衣的铁傀儡,莫名的也同沾染了仙气一般,几乎与这满树玉雪融为一体。

  此地说不定还真与那传说中的月宫有几分相似。

  “义父,你这几日总不见人影,就是忙着修缮这小庄?”长庚的心顿时软的一塌糊涂。

  “喜欢吗?”顾昀趁势轻拢过长庚的腰,引着他朝小亭走去,暗自偷露了个狡黠的笑来,“还给你准备了礼物。”

  长庚只点了点头,一时竟说不出话来。直到他坐上那铺了软垫的石凳,看着顾昀毫不避讳地往桌上摆了一壶酒。

  得来不易的感动顿时消了个干净。

  而顾昀似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好死不死地主动斟了一小盅,笑眼盈盈地看着他边说道:“尝尝这蜀地的剑南春,民间流传‘三日开瓮香满域’。”

  长庚只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声音也带了点阴恻恻的感觉:“子熹,你这违抗圣令的胆子还真不小,果真是费尽心思。”

  顾昀“啧”了一声,踱到他身边去,“不知陛下准备给臣定个什么罪?”

  这是憋的太久要造反了?

  长庚这样想着,刚开口说了个“我”字,便被某人轻抬起下巴来。顾昀将酒盅里的酒一口饮尽,接着飞快地凑过去循着长庚的唇尽数渡了进去,另一只手还不忘在他的腰间摸上两把。

  长庚毫无防备地被灌了口温热的酒,没等到缓过神来耳边又响起了顾昀的低语,他故意压低了声音,温热的呼吸带着酒香一下一下喷洒在长庚耳侧,酥酥麻麻的极尽缠绵,长庚甚至忘了去注意这酒是个什么味,只觉得心头猛的蹿了一小簇火,烧得他有些口干舌燥。

  “不如……就罚臣陪陛下一起共度良宵吧。”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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